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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帝国为什么能在两百年中爆发并征服亚欧

来源:吉普 时间:2023/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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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到有网友询问蒙古帝国的事情,它的种族、文化,和它对印欧人和闪米特人的冲击和影响等等,以及它为什么能够在那一两百年中突然爆发征服亚欧大陆,今天我们就来说这些事情。

蒙古人的祖先是匈奴时期的东胡人,东胡本来在大兴安岭一带,后来在东胡的部落里,分化出了鲜卑、乌桓、契丹等部落,这些部落众所周知后来都汉化了,留在老家的部落呢,有一支叫室韦,后来崛起来到了蒙古草原中部,它就是蒙古核心部落的祖先。

但是蒙古民族的形成,要到13世纪成吉思汗那个年代,对,蒙古人这个民族形成就是要到成吉思汗时期了,并不早。成吉思汗出身于蒙古乞颜部落,其父是乞颜部首领也速该,母亲诃额仑出身于弘吉剌部,本来是同蔑儿乞部结亲,但是也速该根据当时的“抢亲”传统将其抢来为妻,因此同蔑儿乞部人结仇。铁木真出生时,也速该又生擒了塔塔尔部首领铁木真兀格,为了庆祝胜利,便给儿子取名铁木真。这样一来,又与塔塔尔部结了仇。

铁木真九岁时,也速该被塔塔尔部毒杀,乞颜部陷入衰落,后来铁木真投靠也速该的把兄弟,也就是“安答”,克烈部的首领脱里,即后来的王汗,此后他才开始收集旧部,开始了统一草原之路。

蒙古人出自东胡,早期只是各部落之一。

在这里我们看到当时漠北草原上仍然是部落遍地,北方游牧民族就这样,当匈奴人强大时它们都跟着叫匈奴,当鲜卑人强大时又跟着叫鲜卑,各自的部落又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独立,核心部落衰落后便各奔东西,始终没有一个民族共同体形成。成吉思汗对蒙古人最重要的意义,不在于他征服了亚欧大陆,而在于他让蒙古民族得以形成,成吉思汗之前,草原上一会儿叫匈奴,一会儿叫鲜卑,一会儿又叫柔然、突厥、回鹘,而成吉思汗之后,蒙古一直是蒙古,一直没有再变。

当时草原上有很多部落,这些部落来源各不相同,有蒙古语族的部落,也有突厥语族的部落,有毡帐百姓即草原游牧部落,也有林中百姓即森林渔猎部落,大部分是黄种人,西部的乃蛮部存在白色人种成分。草原游牧部落之中,可大别分为五个最大的部落。

成吉思汗的部落是乞颜部,这个比较熟悉了。乞颜部主要位于斡难河和克鲁伦河流域,今天乌兰巴托以东。它的东部是塔塔尔部,塔塔尔部和现在的这个塔塔尔族不一样,它位置偏东,经常投靠当时北方的金朝狐假虎威,是当时一个人数众多的强大部落。

北边是蔑儿乞部,这是蒙古人的死敌,后来残部西迁到了哈萨克斯坦,融入了当地的突厥语部落。目前哈萨克斯坦还有蔑儿乞部这个部落。就是当时传下来的。

南边是克烈部,这个部落在早期是铁木真的盟友,后来翻脸了。这个部落是突厥语族,信奉景教,也就是基督教的东方正统教会的一支,和金国也有名义上的一些隶属关系。残部与蔑儿乞部一同西迁。

西边是乃蛮部,这个部落也有不少往哈萨克迁徙的,据记载,他们应该有白种人成分,有不少蓝眼珠,高鼻深目特征较多。其融入蒙古各部以后,血统被稀释,因此蒙古人带有一点儿白种人成分。

北边贝加尔湖一带,有秃麻部、斡亦剌部、吉利吉斯部等林中部落,其中秃麻部和现在的土默特有很大关系,斡亦剌部西迁发展成了后来的瓦剌,吉利吉斯部西迁后发展成了现在的吉尔吉斯人。此外,还有成吉思汗的安答扎木合所在的泰赤乌部以及其母亲所在的弘吉剌部,以及最南边汉化程度很深为金朝守长城的汪古部等。

元太祖成吉思汗,蒙古帝国的建立者

这些部落被成吉思汗一一统一,不愿意归顺的集合起来向西跑到中亚去了。于是年,铁木真被尊为成吉思汗,大蒙古国建立,蒙古民族也正式开始形成。

说实话,刚刚统一蒙古的成吉思汗,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大的野心,经过了战乱和逃跑部落减损的人口之后,当时的大蒙古国人口不过一百万,成吉思汗最初对外部这个陌生的世界采取了显得很谦恭的态度,除了对金国。

成吉思汗对金国的打击是蓄意的,因为金朝时期,金政府为了维护其统治,经常对蒙古各部实行减丁政策,而金世宗时,民间童谣传说着这样一首儿歌:“鞑靼来,鞑靼去,赶得官家没处去。”金世宗闻言惊曰:“必是鞑人,为我国患!”于是下令实行减丁。这个事情有些诡异,不过这也反映了当时的金国统治者对北方草原极为不放心。但这种倒行逆施的策略是不可持久的,反而会适得其反,因此金国首先遭到了蒙古人的攻击。

年,蒙金战争开始。此后数年,成吉思汗的主要精力都在灭金上,顺道削弱西夏,此时的世界,依然是北方游牧民族对一个位居中原的王朝的入主行动,虽然这个王朝本身就是北方过来的。

但是年,成吉思汗派使节到当时中亚西亚一带的花剌子摸王朝,缔结通商贸易协定,这支人的商队被当地总督指为间谍,全部被杀。成吉思汗正集中全力攻打金国,为避免中断贸易,争取和平解决,派出使臣致书当时的摩诃末苏丹,要求交出凶手,摩诃末拒绝要求并杀死正使,剃光了两位副史的胡子,将其驱逐出境。

这个行为是很让人不理解的,有说法当时的摩诃末有取代阿巴斯哈里发的意思,此人特别狂妄,大有征服天下之意,但是他遇到的是成吉思汗。

事已至此,这个仗不可能不打了。如果当时蒙古人不西征,照摩诃末那个势头,他也很可能会东征。再加上乃蛮部的王子屈出律跑到了当时的西辽篡夺了契丹人的统治,一直也是一个隐患,于是成吉思汗将灭金的事务交给木华黎,自己亲率大军西征。这便是蒙古第一次西征。

没有人知道当时的蒙古人动用了多少兵力,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成吉思汗与其他的游牧可汗不同,当时的蒙古人是一支多兵种的合成化部队,除了征发了绝大部分蒙古骑兵之外,当时的中国北方各族,包括汉族的工匠和很多工程兵在内,都参加了这次西征。当时中国已经发明火药几百年了,火器一直是中原王朝的秘传,而白种人的文明还没有火药,因此当时的情形与几百年后西方殖民者到来时是反过来的,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也形成了一种降维打击。

图为蒙古第一次西征示意图

花剌子模当时令人窒息的外交操作也让人很不理解,摩诃末的后宫还有一个糊涂太后,拼命送人头,第一次西征时成吉思汗其实是下了血本的,没有人知道能不能胜利,就这么一路冲过来了。为了消除反抗和后顾之忧,蒙古军队在中亚等地展开了血腥的大屠杀,摩诃末逃到里海的一个小岛上病死,其子扎兰丁率残部逃入印度。

成吉思汗出于印度天气炎热潮湿,蒙古军队不擅长在热带作战等因素,下令停止追击,此次蒙古人共收编了40万当地军队,一时间,如何分配这些西部的新土地成了一个问题。

成吉思汗在这次西征后,心理上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他开始怀疑自己征战一生的意义。一方面,轻易的成功让他产生了与以往只报复金国而与其他国家交好通商不同的心理,他开始产生了征服世界的想法。通过这次西征,蒙古人也了解到当时旧大路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国家是如此的软弱无力,花剌子摸完全是个纸老虎,花架子,不堪一击就这么完了,而它的西边是一个恐怖主义立国的木剌夷国,再往西是名存实亡的阿巴斯哈里发。在第一次西征的末尾,哲别和速不台进入了东欧,与当时的基辅罗斯各王公的联军交战,与钦察人交战,发现这些东欧人同样不堪一击,俄罗斯诸王公几乎全部被杀,当时的欧洲与中东都处于分裂状态中,欧洲尤其是东欧当时还很落后,中东则腐化不堪,而此时的中原也处于分裂状态,世界正对蒙古人和北方游牧民族展现出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好时机。

而另一方面,他又怀疑这样做的意义,因此纠结了好一阵子,还专门派了自己的近侍官,汉人刘仲禄去山东邀请当时的全真道掌教丘处机,请他到阿富汗来为自己做开导。

于是历史上与玄奘西游齐名的丘处机西游就这么开始了,丘处机走了三万五千里,从山东走到阿富汗,见到了成吉思汗,留下了“一言止杀”的美谈。

但是,这心理医生似乎也没起什么根本作用,成吉思汗赦免了当时要被屠城的中亚城池,但是仍然将扩张领土作为日后蒙古帝国的基本国策,在比较了东亚、西亚和东欧的文明之后,日后的蒙古人就一直在这几种文明,在与之对应的几种国策,在止杀还是遵循草原传统大肆屠杀之间来回摇摆。

留在中原的木华黎采取了较为温和的策略,数年中渐渐夺取了金朝黄河以北的土地,但在继续进攻时受挫病死。成吉思汗赶回东亚收拾拒不出征的西夏,在其逝世前夕,西夏同意投降。

成吉思汗的三子窝阔台继承了汗位,同时遵循成吉思汗的政策,继续西征。

蒙古第二次西征时携带的火箭车

先进的科技和合成化的军队是其成功的重要原因。

年,蒙古灭金。之后第二次西征开始。这次西征由各部长子率队,故称“长子西征”,其实这次西征有处理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的矛盾的因素在内。术赤疑似不是成吉思汗亲生的,所以一直在蒙古帝国内部受到排斥,这次西征,主要就是为了安置他的后代拔都那帮人,拔都西征之前要求,从他征服的地界开始,一直到西边“最后的海洋”,都要交给他做封地,窝阔台同意了。

最后的海洋是蒙古人对大西洋的称呼,说白了就是整个欧洲都是拔都的,蒙古人调集了大批本部骑兵,各种汉人工匠、火炮和步兵,北方其他部族的人马,还有中亚、西亚各被征服的国家提供的军队,出征了。

所以当时的蒙古人之所以能够成功,并不是谣传的那样人吃人,蒙古军队里的大部分人马,都不是蒙古人,各种各样的不同人种组成的仆从才是他们军队的主力。因此当这支军队出现在欧洲人面前的时候,欧洲人的心理崩溃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他们弄不清楚这些人到底哪儿来的。

在花剌子摸被灭之前,曾经有传言说哈里发致信过成吉思汗,要他收拾摩诃末。也有传言说教皇曾经寻找过欧洲传说中东方的“祭司王约翰”,教皇还一度以为摩诃末的败亡是祭司王约翰的手笔。但此时,欧洲出现了大批来路不明的东方军队,其内部组成极其复杂,一时间让欧洲人慌了道。

弗拉基米尔、梁赞、莫斯科,一个一个的罗斯城邦沦陷,更让人震惊的是,俄罗斯的战俘被编进蒙古军队中,作为炮灰继续出征。于是在欧洲各国历史上,这一段历史留下了不同的记忆。

俄罗斯人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波兰人和捷克人则认为俄国人是带路党,是为东方人打头阵的白色蒙古人。此后,俄国与欧洲的距离被拉大了。

在欧洲人眼里,这是一次东方的联合行动。欧洲人也分不清楚哪些是核心部落,哪些是被征服的文明,哪些又是罗斯炮灰,总之它们东边的一大堆黄色的、白色的、混血的、暗白色的等一大堆东方民族一股脑地涌入了中欧,而且武器先进,战术配合完善,让欧洲人又想起了阿提拉的狂飙。

当时的波兰人记载了这样的一件事,蒙古军队扔出了一种小球,能够发出烟雾,蒙古骑兵趁势冲锋,那应该是最早的火药武器毒烟火药球之类的东西。而波兰人却把这东西称为“妖术”,水平好像比晚清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在13世纪,被降维打击的是欧洲人。

年,窝阔台去世,蒙古人为了回去争夺汗位,下令退兵,此时他们的最前锋位于维也纳近郊。

蒙古第三次西征中消灭的中东刺客兄弟会建立的木剌夷国,图为其建立者山中老人哈桑

回程途中他们顺带扫了塞尔维亚王国和保加利亚王国,稳定统治的边界维持在乌克兰一带。这应该和地形有关系,东乌和西乌一个是草原,一个是稀树草原。经过这次冲击之后,本来就不大纯粹的中东欧更加吸收了亚洲成分,尤其是俄罗斯,受到了超过年的统治,整个国家亚洲化,日渐脱离欧洲文明。

之后几年,似乎扩张的脚步慢下来了。年,蒙古与藏族人签订了凉州盟约,藏区纳入蒙古帝国版图,此后灭南宋的战争陷入僵局,直到年,第三次西征开始,才又掀起一阵扩张浪潮。

此次西征的直接原因是木剌夷国刺客集团下属的军队不断劫掠蒙古人,深层原因是继续继承成吉思汗的政策进行扩张。这次西征的目标是让从阿姆河到埃及的土地都要遵循成吉思汗的法统。

此次带队的是忽必烈的弟弟旭烈兀,此次西征依然招募了大批属国军,包括亚美尼亚。西征军首先消灭了伊朗刺客兄弟会建立的木剌夷国,之后冲入西亚大地,灭了阿巴斯哈里发,又一路西进,打下了叙利亚,扫荡了小亚细亚一带,已经与当时的拜占庭尼西亚帝国接壤。阿拉伯半岛上的一些小国也纷纷表示臣服,在这次西征的高潮,蒙古军渡海作战,征服了塞浦路斯,令欧洲各国大为震惊。此时其最远已经到达了加沙地带,最终因为蒙哥汗在钓鱼城下驾崩,蒙古军队回师,留下的少量军队被埃及马穆鲁克兄弟会击败,伊斯兰世界的西部得以保留,对欧洲的间接威胁也消除了。

蒙古人的三次西征结束了。他们在俄国的地界上建立了“术赤兀鲁思”,后来发展成了钦察汗国。在西辽和花剌子摸东部一带建立了察合台汗国,在乃蛮旧地建立了窝阔台汗国,在最新征服的大伊朗地区建立了伊尔汗国。然后,年,忽必烈攻灭云南的大理,包抄南宋,并在其继位后主攻南宋,通过占领襄阳,南下灭宋,至此,从东亚到西亚再到东欧,横跨欧亚大陆的蒙古帝国最终达到了最大版图。

有人说元朝和蒙古帝国应该分开,的确应该分开,但并不意味着完全割裂,国内的学术界有对欧洲和西亚史避嫌的因素,也有汉化问题的因素。蒙古帝国在忽必烈时期确实陷入了分裂,但是,年后,几个汗国又重新尊奉元朝为宗主国,在年代,有三万俄罗斯军人在元朝境内服役,如果钦察汗国不认元朝是其宗主国,那么这些俄国人是从哪里来的?在法理上,至少年内战结束后,除了窝阔台汗国被灭之外,其余的三大汗国就是蒙古帝国的一部分,而元朝就是它们的宗主国,这一点也没有必要非得人为割裂开。

其试图建立的横跨亚欧大陆东西部的世界体系,则是其留下的主要遗产

在之后的一百年中,蒙古人试图建立一个横跨欧亚大陆东西部的世界体系,这个世界体系是杀伐无度的蒙古人留给世界的最主要的遗产,蒙古人的确屠杀成性,残暴无度,但既然它能够统治欧亚大陆一百年,那么它也是有它自己的一套东西的。

在开始时,蒙古人文明程度较低,行政管理粗放,主要是习惯法自治,就是你是哪里人就用哪里原来的法律,汉地就用汉法,用原来金国和南宋的法律。回回人就用回法,用波斯的法律。藏地用藏地的习惯,俄国人用俄国人的习惯,蒙古人用蒙古人自己的草原习惯法。

在14世纪早期,蒙古人经过人口增长,估计为万人,它记载是多万人,这是因为蒙古帝国时期的“蒙古人”概念主要是指含有蒙古军籍的人,很多白种人,各种回回和俄国人在蒙古军中服役,这些人也被称为蒙古人,大约一半是蒙古各部的后裔,一半是后来的白色人种服役人员。这些人后来融入了各个民族。

蒙古人发现了欧亚大陆东部和西部之间的文明和种族差异,如何调合两者是他们的当务之急。他们发现东部地区主要是以汉地为核心,儒释道文明圈,外部是以藏传佛教为主的一圈游牧民族地区。西部地区的主体则为回部,注意蒙古人把伊斯兰教、犹太教和基督教全部都称为回回,像犹太人是“蓝帽回回”、吉普赛人是“啰哩回回”、奥赛梯人是“绿睛回回”等。欧洲西部他们没有征服,因此蒙古帝国的西部主要就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在内的各种回部再外挂一个俄罗斯,那么这样一来,如何调合中国文明与闪米特人的文明,就成为了主要问题。

以汉法还是回法治理的问题贯穿蒙古帝国始终,在元代,大臣一直分为汉回两派,从种族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有的汉人大臣认为应该使用汉法,敦促蒙古人汉化。有的汉人大臣则认为回部各教的法令不错,能够解决财政问题。有的回部大臣认为应该使用回法,各种传教士也很多。还有的回部大臣则主张汉化,并带头学习中原文化,一时间,文明程度本就较低的蒙古人也感到莫衷一是。

一个问题是,白种人的文明较为看重利益,因此主张回法的大臣有不少都贪污,这一点是饱受诟病的。而主张使用儒家汉法的大臣,则往往流于表面,只会空谈理论而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财政一紧张又要重用回法大臣。所以在后来,重点转移到回法大臣的道德层面,与汉法大臣的实学层面,蒙古人主张二者互相学习。

蒙古人早期信仰长生天,后皈依藏传佛教

在后来,两者发生了融合,财政紧张的时候就使用回法,然后则继续汉化,两派大臣也相对融洽了一些,蒙古人一直试图调和两者。

西部的蒙古汗国则大多发生了伊斯兰化,金帐汗国的蒙古人则有不少皈依了东正教。在年以后,帝国境内实现了一个长达数十年的和平期,蒙古人修筑了从欧洲和西亚到中原内地的驿道,每天可行进公里,各种商业往来空前繁荣。蒙古人在东部皈依藏传佛教并部分汉化,在西部皈依伊斯兰教并让中原人也去西亚做生意,还有部分汉人去波斯为官,在东欧则皈依了东正教,保持着俄罗斯在这一体系内的特殊性。

可以说这是一个建立世界体系的实验,由蒙古人掌握军事力量,回回人管财政,汉人管治理。

这一世界体系得以持续百年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宗教起到了很大作用。蒙古人信奉长生天,在蒙古人看来,闪米特宗教的“上帝”与长生天实为同一位神,蒙古人还进一步认为,中原的儒、道教中“天”的概念和佛教概念上的遍及宇宙的主宰力“法性”与长生天、上帝亦为同一个概念,所以蒙古人对各种宗教一视同仁,令其广泛传播。

可以看出当时的蒙古人建立一个普世帝国的野心,而且一个刚刚走出草原的游牧民族,居然还真的治理了欧亚大陆一百年。

前篇说到佛教,佛教有人认为是雅利安文化的代表,有的人出于民族自尊心说是黄种人建立的,其实这种说法都不太对。佛教当然不是黄种人建立的,有印欧人的影响,但并不能够把佛教作为和婆罗门教一样的印欧多神教来看待。

佛教的地理位置在南亚次大陆的尼泊尔,那里是一个印欧、西亚和东亚影响交汇之地,所以,佛教其实是三者的一个融合。这一点造成了佛教的教义特别抽象。佛教一直主张各文明进行融合交流,这一点被蒙古人看中。

图为早期沙俄皇后,蒙古帽特征明显

而且,佛教的教义在很大程度上继承自古印度的达罗毗荼人的文明,达罗毗荼人本是白种人,在雅利安人进入印度后,许多人南迁与南印度的澳大利亚人种土著混合导致了肤色极深,现在在巴基斯坦还有一个布拉灰人,这个民族属于达罗毗荼语系,保留了其早期的特征。

佛教产生于反婆罗门教的沙门运动,因此在教义上吸收了更多古印度文明的成分,而这个布拉灰人的早期文明呢,位于印度河流域的大中东地区的东部,其文明在底子上与中东文明有内在关联。因此蒙古人发现,佛教除了塑像这个后来才有的习惯之外,在教义上有很多可以和其他宗教沟通的地方,所以他们把佛教作为国教,提升其文明程度,并保持与中原儒家文明和西部的闪米特宗教文明的沟通。

在宗教上,蒙古人主张天下宗教教义一理,并有意建立一个东部儒释道共治,西部亚伯拉罕三大宗教共治的局面。在他们的蓝图中,一个由蒙古人作为最高统治者,东部是黄种人和中国宗教,西部是白种人和闪族宗教的互相商贸往来的庞大体系,已经渐渐显出雏形。

这个体系一度得以运行,但其困难也非常明显。首先,蒙古人早期文明程度太低,杀伐无度,中原人遭到严重冲击并且感到其并未真心汉化,而闪米特人则认为其早期杀戮过多,尤其是闪米特的核心地带的阿拉伯各国其实并未臣服,受其统治的仅仅是伊斯兰世界东部的大伊朗地区,很大程度上无法代表伊斯兰乃至闪米特的世界。在西北部的俄国,对这段历史更是感到不堪回首。

所以一百年后,欧亚大陆四处战火纷飞,各民族纷纷独立,蒙古人建立世界体系的努力,失败了。

但是其文明程度虽然较低,虽然同化不了各大文明,但是蒙古人又一项擅长的东西,那就是涵化,这个意思就是说,我虽然同化不了你,但是我能影响你。受过蒙古帝国统治的地方,与之前都不一样了。在欧洲,俄国日渐脱离欧洲,远离西方,俄国与其金帐汗的统治者术赤一样,变成了“成吉思汗的养子”,始终与亚洲保持着暧昧关系。

在西亚,伊朗地区的文明脱离了西部的阿拉伯世界,本来就与阿拉伯人有隔阂的波斯人受到亚洲影响后,隔阂变深,此后伊朗有了更多东方色彩,而阿拉伯人则保留了更多地中海传统,这是目前阿拉伯各国亲西方而伊朗亲东方的一个内在影响因素。

其体系是整合丝路的典型

而中国经过元朝的统治,传统的华夷观念开始发生变化。长城内外合成一个大一统王朝的观念开始占上风,为日后的清军入关埋下伏笔。可以说如果蒙古人不灭宋,中国可能会变成一个和现在的印度差不多大但比现在更富裕的国度。当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领土,也就很难成为现在这样的世界大国了。

总之蒙古人的世界体系就是东部是佛教和中国,西部是一神教和闪米特再外挂一个俄罗斯,这个体系被西方人总结为“蒙古——穆斯林联盟”,其实用“蒙古——闪米特联盟”这个称呼更合适,前者是西方人为了突出自己的独立地位排斥其他地区的基督教的结果。

蒙古西征开启了欧洲近代化的序幕,在此刺激下,文艺复兴运动展开,此后西方人为了不被征服,奋发图强走出欧洲,发展科技征服了世界。而东方的亚洲和东欧日益被纳入一个体系之中,虽然蒙古帝国亡了,但由此造成的影响和彼此产生的相近使得东亚、中东和东欧不断保持着某种暧昧关系,这其中,东亚与东欧和中东都保持着暧昧关系,中东与东亚保持着暧昧关系而与东欧的矛盾较大,东欧与中东有较大矛盾但也与亚洲有着某种暧昧的关系,在后来,西方人总结这些地方的反西方因素时,总要追溯到蒙古帝国,认为是蒙古人塑造了这一格局。

那么蒙古人没有直接征服哪些地方呢?虽然后来一支蒙古后裔入主了印度,但印度毕竟不是被蒙古帝国直接征服的。然后是西欧和阿拉伯世界的大部分地方,还有一个日本。这些地方目前走得比较近,历史的影响有时候很惊人。

最特殊的地方是中东,一方面,它是蒙古帝国西部地区的关键,另一方面,它起源于地中海文明,它的西部又拒绝了蒙古人的统治,因此,中东日渐分裂为波斯人和阿拉伯人两部分。当欧洲强调基督教的一神教传统,闪族人就有可能与欧洲合作,比如它们对抗苏联时所做的那样。当欧洲强调自己古代的印欧多神教的传统,闪族人则有可能倒向亚洲,去追寻那个他们经典中“学问虽远在中国,亦当求之”的国度。所以这是目前西方和印度对一带一路与中东的合作感到避讳的深层原因。

13世纪的征服,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一个横跨欧亚大陆体系的蓝本,也留下了所过之处只留下马粪的恶名,西欧、印度、日本是这一体系的坚决反对者,东欧和中东则表现暧昧,在中原王朝内部的争议性历来也不断。蒙古帝国留下了杀伐无度的惨痛记忆,也留下了欧亚文明交流的客观积极影响,对此,对它的任何一面,都没有必要回避。蒙古帝国不同于其他的游牧帝国,可以说它塑造的影响到了今天,还远远没有结束。

图为金帐汗国

至于它为什么会在短短的一百年中横扫欧亚大陆呢?这个和成吉思汗本人有很大关系,成吉思汗是一位极其特殊的军事天才,也是一位军事狂人,他的军事理论与历来的草原游牧首领不同,注重多兵种合成化策略,蒙古军队在他手下,被打造成一支先进的合成部队。后来的两次西征都是他的儿子和孙子辈做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全都见过成吉思汗,而忽必烈这一代结束以后,见过成吉思汗的人没有了,蒙古人的军事实力就极速下降了,所以并不是蒙古人有多厉害,这和成吉思汗本人的能力有很大关系。

另外一点是,13世纪的亚欧大陆各国普遍分裂、腐化、衰落,客观上造成了蒙古人成功的因素,这应该是蒙古帝国能够在那一二百年中横扫旧大路的原因。

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陆权的,整合了东亚、西亚和东欧的世界体系,确实会对西方的世界体系造成严重威胁。而这一点,恰好是蒙古帝国留下来的,最大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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