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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镜头记录青藏铁路关角隧道抢险

来源:吉普 时间:2022/10/26

图文/陶玉和

青藏高原,青藏铁路,关角山,二郎洞,我一辈子魂牵梦绕的地方,最近中央电视台连播关于青藏铁路的专题片,再一次让我回到那段难忘的岁月。

“关角”,藏语意为“登天的梯”。位于青海省天峻县和乌兰县境内的关角山,横亘在天峻大草原和柴达木盆地之间,是通过柴达木进入青藏高原的“东大门”,平均海拔余米,气候严寒,空气稀薄,四季飘雪,长冬无夏。

做为铁道兵四十八团的摄影报道员,我在关角隧道南边的二郎洞生活了三年。那时我的任务就是背着相机,沿着山沟里的铁路建设工地,到各个连队、各个工地,拍摄记录部队的施工和生活场景。

没有围墙的四十八团团部,这个用施工用的通风管和钢板的门楼,还是为了迎接慰问演出团焊接搭制的。

路边的二郎洞,当年就是一座小山包下的一个洞窟,如今成了青海省海西州的一处旅游景点。

我身后是当年铁道兵四十八团团部的营房。

关角隧道我去过多次,进口和出口都曾去过。

年开工建设的老关角隧道,位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天峻县境内,隧道全长4.01公里,平均海拔余米。由于青藏铁路曾几度下马,关角隧道也几上几下。

(关角沟里的八号大桥,大桥在一处展线上,下面有公路穿过,被称为关角沟里的立交桥。)

关角隧道大塌方目睹记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数十万铁道兵由全国各地再次汇集到我国青海省,由青海湖北岸的哈尔盖一路往西,经天峻草原进入关角山北麓,在关角山的南麓这支队伍经过二郎洞一直往南,由察汗诺尔折向西去经德令哈到格尔木南山口。这就是青藏铁路一期工程的第二阶段。这一段铁路海拔大都在三千公尺以上,最高点在关角隧道海拔达到了三千七百多公尺,是当时我国海拔最高的铁路隧道。

那时,铁道兵施工设备十分简陋,没有什么现代化的施工机械。隧道靠的是风枪、装载机、铁斗车,基本是人力施工。路基施工是推土机加人海战术,刚刚进口的日本d-80推土机就是最现代的装备了。当时在青藏铁路施工的全部是铁道兵战士,没有民工和其他配合力量。沿线的天峻、乌兰等县,一个县的全部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余人,施工部队的人数超过了当地人口。漫长的战线、简陋的设备、恶劣的自然环境,决定了这是一场足以使鬼泣神哭、天感地动的大会战。

我那时在铁道兵四十八团政治处宣传股服役,是团里宣传报道组的成员,除了深入连队写些文字稿件外,主要是背着照相机,一天到晚沿着铁路工地跑,拍摄各个连队施工、学习、生活等方面的照片,为部队积攒资料,向有关报刊投稿。有时还将拍摄的照片制成幻灯片,交给电影组在放电影以前放映。由于自己的钻研和勤奋,所拍的照片经常在各个报刊发表,团里许多人常夸自己有两把刷子,意思是干得不错。那时每个团都有一个我这样的角色。出于业务需要我们彼此之间也常有来往。

在青藏公路北线的路边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孤立小山包,高不过二十米,绕一圈也就是百十多米。这个小山包虽然很小,却四周陡立,无处可攀。在这个小山包靠着公路的一面有一个上窄下宽的洞口,洞口不大,约一人高,进去里边有几十平方米大,是一个十余米高的天然洞庭。关于这个洞,汉族的传说是二郎神用剑将附近一座山尖劈下,又用脚踹了一个洞。藏族的说法是葛萨尔王在此修炼得道。各民族都将最美的故事、最丰富的想象赋予了大自然。不同的文化互相依偎在一个小小的山洞里,和睦相伴了数千年。

(休息时,经常和战友们攀上附近的山峰。)

二郎洞是这段公路边的一个标志,当年我们部队还在洞口树了一块牌子,最上方是“青海省”三个字,中间是“二郎洞”三个大字,下面标注“海拔.公尺”。牌子简陋,字却很漂亮,字体是隶书,为四十八团宣传股长姜宗农所书。铁道兵四十八团团部就在驻扎在二郎洞东侧的草原上。

二郎洞往北没多远就是铁四十七团担负施工的关角隧道出口。很长一段时间,隧道中流出的地下水就是我们的生活用水。司令部、政治处、后勤处大院各有一个水窖,罐车将水拉回来,注入到水窖中,用的时候再一桶桶的打出来,很是宝贵。遇到冬天,水窖口结了厚厚的冰层,极易滑倒,打水就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

我因为天天要冲洗照片,经特批在暗室用钢板焊制了一个水箱,从后窗直接将水注入水箱,一箱水可以用好长时间;二郎洞往南山谷比较宽,进入了柴达木盆地的青藏铁路为了下降高度,在这里连续盘了四个大大的圆圈,走在这一段公路上,你会感到你的四周全是铁路,有的铁路桥上几十米是另一座铁路桥跨过,就象现代都市里的立交桥;二郎洞西边紧邻公路,过了公路就开始爬山,一连串几座海拔四千多米的陡峭山峰岩石裸露,直入云霄,雄浑壮观,七四年国庆节那天,我们几个西安兵经过几个小时攀爬,站到了最高峰;二郎洞朝东是一个大约两三公里长的山谷,里面又分岔为两个更小的山谷,中间地形比较平缓,两边山势不是很陡,山谷里有几个藏民的羊圈,每逢冬季藏民就会赶着羊群和牦牛来这里越冬。夏季草原上盛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非常漂亮。只是方圆上百公里没有一棵树,两山之间的河沟永远是干涸的,从没见河水流淌。

在青海的几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其中最为刻骨铭心的就是目睹了、亲历了、记录了那场足以载入共和国铁路修建史册的关角隧道大塌方。这也是我一辈子的骄傲和自豪,因为我作为一个军人,在生与死的考验面前没有选择退缩,没有片刻的犹豫。我无愧于军人这一神圣的称谓,直到今天,每每想起那惊心动魄一昼夜,就像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一九七五年四月五日上午,我正在暗室里忙活着,突然有人喊我,让我赶快带上照相器材出发。当我背上很象卫生员药箱一样的摄影包来到政治处院子外面时,团里唯一的一辆供团首长专用的嘎司六九吉普车已等在那里,车上的人催促我赶快上车。车疯了似的往四十七团方向开去。我这才知道关角隧道出口发生了大塌方,堵了不少人,师领导打电话给四十八团,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将团里的摄影员送到现场。我因为经常到师里协助全师运动会、文艺汇演等活动的拍照,跟师里一些头头也比较熟,这大概是他们想起我的原因吧。

车到了现场。隧道口聚集了许多人,其中包括一些师团领导和许多营连一级的干部,现场气氛相当紧张,每个人都紧拧着眉头,听领导在布置着任务,接受了任务的人则飞快的离开去落实。

关角隧道全长四千米零八米。早在六十年代初期,铁道兵一上青藏线时就开始动工修建。由于国民经济困难和国家修建战略大三线的需要,青藏铁路下马了,隧道也封了起来。一九七四年,襄渝铁路贯通后,铁道兵奉命挥师再上高原,青藏铁路又开始修了。

(铁路沿途采风,在冬季结冰的布哈河上留影。)

到了现场以后,我很快知道了今天上午关角隧道出口突然发生了大塌方。这个隧道出口已经掘进了千余米,大量的石头砸毁了已经打好混凝土的拱圈,将隧道里外堵了个密密实实,里面上百名正在施工的指战员生死未卜。难怪现场每个人都急红了眼。现场还听说周恩来总理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派专机正将铁道兵总部的首长送到现场。

这时一位现场的干部对我说,因为四十八团距离关角隧道很近,师里这才下命令让四十八团把我送过来。我听了情况,领受了任务,马上打开摄影包,取出照相机和闪光灯。那是一台上海双镜头相机,闪光灯是型的,又大又笨,有一个连杆将照相机底部用螺丝拧在上面,再把闪光灯手柄插在连杆另一端,另有一个闪光灯主机有两块砖那么大,手柄和主机之间有软线相连,背在肩上很重。这种设备如今早已成了文物,根本见不着了。

我戴上安全帽,走进隧道大约两百多米就到了塌方现场。现场情况很惨烈,五六米高的偌大隧道被塌方完全砸断,里外隔绝。塌方有多长距离、里面的指战员怎么样、有多少人,一切都不清楚。外面的指战员按照上级的命令已经开始了抢险。大家在隧道顶拱的左下角打了一个一米高的小洞,一米一米的向前推进。小的塌方还不断出现,大家还要边挖边支撑。我由隧道底部向上爬到大约五米高的拱角处,几乎是爬进了小洞,洞里的人都是趴在那里,用手或短锹将石头扒到怀里,再用脚蹬到后面一个人面前。高一点的地方人们就蹲在那里,把石渣往外运。

我亲历过几次塌方,也多次拍摄过塌方抢险的照片,像今天这样凶险的场面却是从没见过。爬行在这样的洞里,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和闪光灯非常碍事,但又不能碰坏了它。我边前行边拍照,有时只能爬在地上去拍照。由于光线太暗,焦距根本对不准,只有靠平时练就的目测本领。取景器看不到图象,就用取景框直视取景。最难的是一个胶卷只能照十二张,在那么小的空间换胶卷真是太难了。那种老式的相机,每拍一张都要卷一次胶卷,再上一次快门。同时还要耐心的等待十几秒钟,待闪光灯手柄上的充电指示灯变成红色才可以摁动快门。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的还没到最前面,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等到了最前面,我却只能拍到第一名战士的背影,准确的说是拍到他的屁股。

(冬季在二郎洞营区外雪地里留影。)

不知多长时间,我随着抢险突击队的战士一起退出了隧道。突击队员分成几批,轮换上阵。我稍做休息,又随下一批突击队进了隧道,如此反复几次。

最新的消息不断传来,洞里被堵指战员在一位有经验的副营长指挥下,已经开展了自救,他们向外突击的位置正好和外面在同一位置,并通过打进去的钢管和外面取得了联系。师领导急切的追问里面人员的情况,到底有多少人,有没有伤亡。塌方刚发生时,担负施工任务的两个营立即清点洞外人数,最先说是少了二百多,后来又找到一些,成了一百八十余人,反复几次,直到太阳下山,外出人员全部归队,才最终确认少了一百二十七人。当听到洞里正好是一百二十七人,且无一伤亡时。整个工地一片欢腾,士气大振。朝夕相处、生死相依的战友无恙,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虽然和洞里联系上了,但死亡仍随时会降临在被困战友身上。抢险战斗丝毫没有懈怠。我一遍遍的进洞,也一次次的经历着危险的征程。每次由小洞退出时,衣衫都被汗水沁湿。一走出隧道,刺骨的寒冷使人直打哆嗦。浑身的军装基本上是石头一样的颜色了。时间大约是后半夜了,洞里又发生了小的落石,安全帽被打的咣咣的响,一块小石头不偏不倚的砸到照相机取景框的毛玻璃上,毛玻璃碎了,照相机没法用了。我退出隧道,告诉现场的指挥员照相机被砸坏了,没法拍了。

无奈之下我爬出低矮的抢险通道,换了一部相机,转身又进了隧道,来到了抢险的最前线。

除了洞里紧张的抢险外,洞外气氛也是万分焦虑。我记得在场的有铁十师的姜培敏师长、四十七团的王成林团长等好多师团领导。指挥部的成员不停的调兵遣将,汇集情况,和上级直至北京联系。友邻部队支援的人力和物资源源赶到。医务人员也等在洞外,不时的为突击队员包扎身上的擦伤。整个天峻县的机关干部全都从几十公里以外的县城赶来了,要求投入抢险。由于部队没有给他们分配任务,他们也不肯离去,裹着皮大衣坐在洞口的空地上焦虑的等待消息。

一夜无眠,所有的人都没有合眼。这是撕心裂肺的一夜,是牵肠挂肚的一夜,是与死神博战的一夜,是与时间赛跑的一夜。

六日早上八时许,最前面传来好消息,洞口贯通了,可以容一个人钻出来了。人们立刻涌进隧道,准备迎接死里逃生的战友。我原来想在最前面的小洞口拍下被困人员露头的那一场面,可是里面实在难以容身。我只好站在斜坡上,目睹了一百二十七名被困战友一个个走出了险境,师团领导一个一个和他们握手,安慰他们。有的战士出来后身体虚弱,站立不住,医务人员立刻上前搀扶,我也及时的拍下了最后一组镜头。随着隧道内外长时间的欢呼声和口号声,一场惊动了北京、惊动了中南海的特大塌方抢险战斗,以未伤一人、未死一人,一百二十七名指战员全部脱险的结果胜利结束。

过后,在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铁道兵第十师和四十七团召开了庆功大会,一大批指战员分别荣立了一、二、三等功。四十八团也按照师里领导的意见,给我记了一个三等功。

那天拍摄的照片,我很快冲洗了出来。由于现场条件实在是太差,不少照片无论从构图还是角度都不理想,甚至还有一些焦距和曝光不是很准。我将百余张照片放成小样片,连同底片一起交给了上级。后来在解放军报、铁道兵报、青海日报等报刊上陆续刊出,有的还是整版的刊出。

几十年了,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些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拍下的照片。确实有一些遗憾,这些照片和底版现在不知在那里,不知还有再看到的机会没有。

在关角隧道大塌方中,我不是被堵在洞里的人,也不是直接抢险的突击队员,我是在第一线目睹并记录了这一切的人。这也是我这篇文章题目的来由。转眼这已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二零零七年夏天,我和家人一起驾车重游青海。车行进在青海湖畔、天峻草原,辽阔的湖水和牧场再一次使我找到天高地阔、心旷神怡的感觉;翻越关角山、驻足二郎洞,看着那熟悉的山川和当年营房的残墙断垣,我眼眶湿润、咬唇无言,熟悉的“铁道兵战士志在四方”的旋律情不自禁的由我胸中涌出,象一股巨大的旋风,直冲九霄,横扫昆仑,荡漾在天地之间。共和国的大道下有我铺就的石渣,共和国的大厦上有我添加的砖瓦,这是令人引以为豪的。一个人一辈子如果有几件必须记住的往事,青海高原从军的经历当之无愧。

.01.11夜陕西西安三爻怡居

二零一六年十月,应中央电视台“《中国相册》一一再见关角摄制组邀请,我又一次来到关角隧道,重走了当年铁道兵第十师修建青藏铁路的很多工地。青藏铁路沿途发生的巨大变化让我感慨。尤其使我感慨的是当年铁道兵指战员付出极大代价开凿的老关角隧道已经废弃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达三十多公里的双孔双线隧道,列车通过关角山的时间由过去数小时缩短到了十多分钟。

废弃的老关角隧道,钢轨道枕已经拆除,让人感慨万分,就在我们这次去后不久,连隧道洞口也被封堵了。我步入关角隧道,走到当年大塌方发生的位置,用手抚摸着隧道边墙,心情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想哭、想笑、想大声呐喊、又想静静的呆上一会……

这是我在废弃的关角隧道里拣拾的一个螺丝帽和一个垫片,收藏做为珍贵的纪念。

新关角隧道前的标志。

为了方便我们拍摄,青藏铁路总公司调整了运营图,为我们开了两个小时的“天窗”。

和当年被堵在洞内的战友及如今隧道的养护工在新关角隧道口合影留念。

昨天晚上,我早早就守在电视机前等着收看中央电视台播出的反映当年铁道兵奋战青藏铁路的专题电视片《国家记忆:雪域鏖战》,并用手机从电视上拍下几幅图面。

关角山横亘在天峻大草原和柴达木盆地之间。

关角山是铁道兵必须啃下的硬骨头。

这里海拔高,气候恶劣,长冬无夏。

这座隧道对我来讲太熟悉了,我曾经多次来到这里,在当年抢险中,我也冲在第一线进行摄影报道,立了三等功。

如今由于线路改道,隧道废弃,洞口被封闭了。

年4月5日,这里发生了一场大塌方。

名铁道兵指战员被堵在洞中。

洞内被堵的官兵在党员干部组织下进行自救突围。

洞外组织了强有力的抢险救援。

将近二十个小时里应外合,终于打通了一条生命的通道。

虽然这次塌方没有伤亡,但在修建关角隧道的过程中,仍有很多铁道兵官兵献出宝贵生命。

和央视剧组一起到天峻县烈士陵园,向烈士纪念碑敬献了花圈,并祭奠了安葬在这里的烈士。

在节目中讲述铁道兵奋战在青藏铁路线上的原四十八团宣传干事王泉,当年在青海二郎洞,我俩曾住在一间屋里。

这是几十年后,我和当年抢险突击队队长袁武学在一起。

这是我和家人多年后来到关角山下,我大声呼喊以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家人为我拍下的照片。

这是一位当年四十七团的战友,关角隧道大塌方,他是被堵在洞里的战士之一。这是我俩几十年后在关角隧道口的合影。

站在关角隧道内,眺望远处陡峭险峻的关角山,景色非常壮观。

在央视《星光大道》节目录制现场,我和当年同在青藏铁路当兵的军旅歌手朱华根连线,当回忆起为祖国铁路建设而牺牲的战友时,我俩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正在和我连线的朱华根和央视主持人朱迅、小尼。让我感动的是主持人和评委都高度评价了铁道兵的丰功伟绩,都表示了向老兵致敬!

不忘青藏高原!不忘青藏铁路!不忘关角隧道!不忘青春年华!

作者简介:陶玉和,陕西西安人,年到铁道兵48团三线学兵连参加襄渝线铁路修建,年入伍,退伍后在西安市公安部门工作,年退休。

编辑:李勋修《青烟威文学创作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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